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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3搜同名(籃球舊文補檔中)
小籃球(半隱退)+小排球(新手上路)
【超級雜食向】多數BL偶然BG

排球:侑北、雙子北、岩及岩無差但偏岩及、黑月、兔赤,牛天
其餘無所謂,雜食向~~~

本命赤司:綠赤綠、黃笠、青火、紫冰、葉宮、虹灰
可吃高綠、赤降赤、青黑、火黑、虹赤、黛赤、紫赤、青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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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I:奧尤、維勇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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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赤】夢醒時分(夢想鄉系列7.前傳完)

前文看此:【綠赤】夢想鄉系列:系列匯總

【本宣】




人的一生,終點就是死亡。而對於赤司征十郎而言,他一直以為他的生死是與勝利掛上等號的。


證據是,在他輸掉比賽的瞬間,出現在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原來敗北不是他的死因」這一句無聊的話——廢話,誰都知道輸了一場比賽不會殺死一個人,那只是誇張的修飾手法,除非敗北者是一個心理脆弱的傢伙,否則敗北只會帶來悔恨和悲傷而已。如果無法從落敗的地方重新站起來,把這種痛苦化為前進的動力,大多數人都會就這樣跪在原地,庸庸碌碌地渡過剩下的人生。


當然,赤司非尋常人,但是他真的覺得他會死掉,毋庸置疑,他一定會因為敗北而死。


畢竟,他們都說他離不開勝利。


換個角度來說,如果他不會因為敗北而死,那他對勝利的渴求又有什麼意義呢?


假如他並非是為了得到勝利而活,赤司征十郎存在於世又有什麼意義?旁人又是因為什麼理由要求他必須得到勝利呢?


這個問題他問了自己千遍萬遍,可是眼前一個又一個的獎杯只會告訴他,他必須得到勝利。


「赤司家的人與勝利同在,除了勝利以外的答案沒有任何意義。」


那麼,敢問父親,如果有六個常勝將軍同時在戰場上戰鬥,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一直與勝利同在,可是冠軍卻只有一個,那麼「我與勝利同在」這句話,又有什麼意義?


過去,他從來沒有問過這個問題,現在,他卻迫切地需要答案。但這回,他的天帝之眼沒有看到顯示答案的未來。對於自己都不知道,連另一個「自己」都看不透的未來,這雙眼什麼用都沒有。


但如果,連自己的下一步路都看不清楚的他,沒有資格帶領洛山的隊員前進。若要重新來過,必須回到他們的起點,尋找屬於終點的答案。


這裡,正是過去他的世界瞬間崩壞的地方。




離開放滿獎杯的走廊,順著身體的指示走到一間教室,他過去走過這條路無數次,就是為了在忙碌的學校生活中與友人躲起來喘一口氣。


「啊啦,赤仔和綠仔放學後到底躲到哪裡去了?我幾乎把所有教室的門都打開看了一遍了!」


「笨蛋,要是那麼輕易就被你找到,那就不是躲起來了のだよ。」


的確,這間教室裡的一言一語,是唯一與籃球無關的存在,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和綠間會在走廊裡討論黑子或虹村前輩的話題,但是一旦踏入了這道門,他們討論的,幾乎都是屬於「赤司征十郎」和「綠間真太郎」本質的話題——不得不承認,以中學生來說,他們的討論話題也太深奧了一點。


但正正是在這間只有兩人氣息的教室裡,才是此刻赤司真正想要待著的空間,他不想再去思考如何滿足外界對赤司征十郎的看法,在這裡,他只要知道自己是誰就夠了。


門裡的一景一物跟去年離開時別無二致,不知道是真的沒人發現這隱蔽的房間,還是這裡只存在於他和綠間的腦子裡,但姑且當作是前者的原因吧。


赤司熟練地從教師桌的櫃子裡掏出抹布,打算抹走他們座位上的塵埃,一年不到,上面的灰塵足以讓綠間那個潔癖般的完美主義者發飆,而赤司向來不介意做這件小事,好讓綠間冷靜下來。為了方便打掃,他順手移走眼前那兩張被折磨得快要散掉的椅子,他專心地開始工作,完全無視拖曳椅子所發出的噪音,儘管那些聲音聽起來很像某人的鬼哭神嚎,那也與他無關。


「都是我的錯,我失誤了,在這麼重要的關頭……」


「哎呀,玲央姐,先把刀子放下!——才不是你的錯!你以為我放跑了那個火神多少次啊?」


「那個木吉在最後關頭還可以做出那樣的防守,是我的剛力不足啊——」


「永吉你不要一邊嚎一邊吃牛肉飯!會噎死的!——哎,你們這樣是要我也哭出來嗎?」


「你們就什麼多廢話幹嘛?要怪自己要怪別人也好,我們隊長可脫不了關係哪……」


「黛前輩你不準說小征不對!你不也是失誤連連?」


在玲央氣怒極而哭,根武谷有些失常,葉山為了隊友跳腳連連,黛因為挫敗而發火的時候,赤司並沒有盡到主將的責任去安撫他們,無關痛癢的聲音可以置之不理,但對於他重視的聲音,他卻想不出半句安慰的話。


他心裡很清楚,「對,你們理所當然應該要怪我的。」但是赤司真是不懂他哪裡出錯了。


至今為止,他的勝利來自精密的計劃和不休止的努力。

與那些只懂平面計算的傢伙不同,他連人心都一併算盡;他為每一場球賽預留了足夠的空間來守護勝利,他知道黑子會做些什麼,也知道火神有突破ZONE的可能性,同樣清楚誠凜他們上下一心,團結無比;他看見場上發生的每一件事,也看見每一處可能的未來,他知道誠凜很強。


但是,縱使如此,他還是看見了勝利的可能性。


「勝利是屬於洛山的。」


不管是現在位處表面的赤司征十郎,還是裡面的「赤司征十郎」,他都一直深信自己都會贏。


為什麼?明明他、「他們」一起看見了那樣的未來了,他相信天賦和努力寫下的答案,勝利卻選擇在此處離他們而去。

那麼,難道真的如旁人所言,他對勝利的執著錯了嗎?


在他的世界裡,對勝利的渴求從來都是世界禁錮他的證明,也是支撐他繼續前進的唯一目標。即使它看起來有多麼遙遠,那都是一個終點。


能夠終結勝利的是失敗,那勝利的終點是什麼?他認為自己終有一天能夠看到那個盡頭的答案,即使答案是「空虛」、「寂寞」,還是「求敗」,他都有心理準備去面對它們,他從沒有走上失敗的岔路,不管以何種姿態前進,他一直深信自己都會取得勝利。


這樣的堅持,是錯的嗎?


「我希望我的努力能帶來回報のだよ。」


與綠間不同,赤司認為勝利是必然的,因為勝利一直在他身邊沒有離開過,如果失去勝利,自己必將滅亡,他就是這樣想的。但是,一場敗戰足以證明一切。


他錯了。


勝利並非與我同在。


如果所有人都付出了同等的努力,那就是天賦和命運來決定一切。赤司知道,三者之間,不論哪一項他都擁有滿分成績。


可是,他仍然輸了,輸給他一手培養的「可能性」。


一個白晝一個黑夜過去了,不管睜眼合眼,他都能看見球場上每一分一秒的人員配置,那就像是某張故障了的電影畫面,一遍一遍地重覆播放,而赤司比起吃安眠藥逃離,更傾向自虐地端坐在座位上,看遍裡面每一個小細節。


他覺得他應該要知道的,他們敗北的原因。


籃球仍舊在指尖到處溜達,隨著運球、傳球、上籃的動作在球場上留下橙色的殘影,很奇怪,觸球的感覺至今仍留在掌心深處,彷彿他只要一用力就能擋下那一球。明明心臟處是空空蕩蕩的,手掌卻沉重得不能抬起。


「我輸了,而我會承認這個事實。」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落敗。」


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夠邁過這個坎的。

即使心高氣傲的「赤司征十郎」不行,原來的自己——那個一直縮在保護殼中冷眼旁觀,等待時機降臨的赤司征十郎,一定能夠面對曾經害怕得想死的「失敗」。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落敗。」

這才是他原本該說出口的台詞。他曾經以為「赤司已經拋棄懦弱,在彌補這塊人生中不曾觸碰的禁忌後,等著他的只有更強大的意志和理想」——但理想論終究只是理想論而已。




事實是,連同未說出口的下一句話,他在洛山隊員茫然失措的表情面前,慢慢止住了聲音。


聽著經理人和一年級學生小聲的啜泣聲,他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人是理性的動物,但大部份人的思考方式卻偏向感性,說教、鼓勵和宣誓,它們是正面而有效的,但只針對理性的大腦而言,在這個時候,赤司除了乖乖站好讓他們宣洩憤怒和悲傷以外,還可以做什麼呢?


「對,你們理所當然應該要怪我的,但是我們悲傷的時間不能太長,不能再停在這個位置了,我們會奪回我們應得的一切,你們值得最好的結果。」


作為主將,赤司面前只有這個選擇。


自己被允許哭泣的時間已過去了。

作為應該負上責任的人,赤司沒有任性的權利,這是唯一存在於他十六年人生中的奢侈品。


假如說比賽把世界分成兩半,比賽的結果則是把這兩半邊徹底撕開,分為名曰天堂與地獄的兩個世界。

人們在那時候看見的只有一個兩極化的畫面,一邊是因為勝利而興奮不已的隊伍,一邊是因為落敗而悔恨到無以復加的隊伍。多數人會把目光放在前者身上,為那熱情的一刻振奮不已。所以,即使他在那個時候落淚哭泣,都不會有人注意到,就算看到了,都會以為是人之常情。


但是,赤司對於那些淚水的含義心知肚明,他並非是為了敗北而哭,而是因為那種陌生的感覺而不知所措。那時,他尚未真正地理解「敗北」的含義,同一時間,他的隊員卻為了他們失去的榮耀而悲傷,因為赤司和正選球員們弄丟了他們的王冠。


或許旁人會說這是無妄之災,只是一場籃球比賽,何必那麼認真?但如同誠凜是鐵了心想要挑戰王位,洛山也是在拼死守護它,儘管王座又硬又硌,坐上去既不舒服,又因為多年的不移位而積了厚厚的灰塵,如同他掃走的塵埃一樣討人厭,它還是洛山的王座,還是洛山的榮耀。


如果它可以像那兩張殘破椅子一般隨意丟棄,那就簡單多了。


如果赤司的勝利主義可以隨意抹消,今天的他便不會在這間殘破的教室裡自怨自艾,尋找著人生的答案。


他只要像尋常人一樣悲傷,盡情流淚,抱怨命運的不公不義便好了。


只因為他的勝利如此脆弱,卻又頑固到不得了,他才會落得如斯下場。赤司征十郎既無法活在沒有勝利的世界,也無法狠下心腸只為追逐勝利而活。




『不,我已經捨棄了勝利以外的一切,但「你」才是告訴我這樣行不通的人。』心裡的「他」如此說。『但事實證明,你錯了。到了最後,我們都失去了勝利。』


但是,不就是因為我們仍對那些東西存有眷戀之心,才令我們變得更強大?最後洛山的ZONE便是最好的證明。


『你的說法太矛盾了,到底是捨棄了才會變強,還是不捨棄才會變強?』

『你和我,到底誰才是正確的?』


或許問題是,你只是與我交換位置,而不是徹底取代了我。赤司看著他抹完後又慢慢飄散下地的灰塵想道,總有一天,他又要重新掃一次地板。


如果我們真是捨棄了所愛,變得鐵面無私的話,到底為什麼「你」不真正地殺死我,取代我,而是任由在躲在你身後,為我遮風擋雨?這不就是我給自己留的後路嗎?


『切』身體裡的人嗤笑一聲,反問他,『你倒不如說說看,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眷戀?』我沒有殺死你,是我不夠殘忍嗎?不對,那是因為你沒有允許我這樣做。

你在潛意識中,表達了你根本不想離開這個世界的欲望啊!


面對身體裡的自己冷嘲熱諷,赤司的動作僵住了,黏住灰塵的抹布掉在地上,然後被身後那個「不速之客」拾起,捏著鼻子嫌棄道,「太髒了,待會丟掉它のだよ。」


「……那樣下次就不會有抹布用了。」赤司低頭看地板,身下的影子被更大的影子覆蓋,縱使綠間沒有急著向前,但是他仍然有種被逮住了的感覺。


「我會買一條新的のだよ。」綠間的答案一如往常的奇怪,這間被廢棄的教室,多年內只有他們兩個訪客,再買一條抹布放著,意味著哪天他們又要再次回到這裡來?


「……如果下回打掃的人是你,我會讓你去買一根掃帚。」赤司並不知道他的言外之音有沒有被對方聽進耳裡,他也得承認,這副強硬的命令式是用來報復綠間的「不請自來」,「然後順道去買一盒粉筆,這盒幾乎用完了。」


他指的是手邊那個幾乎被壓扁的可憐盒子,好不容易撥開面上的灰塵得以重見天日,打開後才發現裡面只剩下一些粉筆碎片,真是太令人失望,不是嗎?


綠間瞥了一眼那個盒子,也沒有特意去看赤司的反應,便上前從零碎的白色中抓出一根能用的,然後在黑板上畫了一根線,「不是還能用嗎?」


赤司看看那條白線,不愧是綠間真太郎的手筆,畫起來又長又直,結實的線條也沒有掉粉,仰躺在一片濃烈的黑色之上,看起來特別刺眼。於是赤司伸手接過粉筆,同樣隨手畫了一條線。


隨即,黑板發出痛苦的尖叫聲,眼前出現了一條歪歪斜斜的線。赤司瞇眼看看它,不怎麼滿意,想要用板刷抹走那根線,重新再畫一遍。但綠間適時抓住他握住粉刷的手背,用的還是左手。


「你還是那麼完美主義のだよ。」


「……我想,這句話輪不到你來說吧?」赤司瞇起眼,抬頭打量那個未經允許就抓住他的男人,「最愛盡人事的你居然會容許這種不完美的東西留下來?」


「完美主義者和盡人事可是兩個概念のだよ。」

面對他的尖銳回應,綠間沒有多作辯解,只是把兩人的手重新回到歪斜白線的一端,左手施力把他的手往右帶去,片刻之後,又一條漂亮的白線現身。


畫完,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赤司,用眼神示意他去看剛才那個對話的結果——歪斜的幼線在新線條的覆蓋下完全不見蹤影。赤司看著平排著兩條線,心裡卻說不出個偶然來。


他當然知道綠間的意思,只是畫兩根線而已,畫一次不行,再畫兩三遍總會成功的,人們也只會記住最後的結果,如果最後會得到勝利的話,先前的失敗根本不足以對外人道——這種想法正正是綠間的盡人事努力家的體現。


可是,赤司不是那樣的人。


正如綠間所說的,他不僅是一個完美主義者還是一個只追求勝利的偏執狂。對他來說,數以萬計的「勝利」也擋不住一個「失敗」的衝擊波,他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卻不允許自己放棄站立,就這樣一直在中間地帶來回打轉,一直無法前進。


即使綠間可以支持他繼續前進,若不是憑藉自己的力量壓住世界,赤司征十郎的強大又有什麼意義?他的勝利容不得他人插手,這是很久以前就決定好的事情。


饒是綠間都不能動搖半分。


可是,說穿了,不管勝利與否,赤司都無法從這個只能倚靠勝利存活的人生中逃離,不是嗎?




「不管是漂亮的線還是醜陋的線,都沒什麼意思。」他帶著綠間的手,在兩條橫線之間補上兩根白線,然後是大大小小的孤線。那些線又歪又斜,跟好看完全碰不上邊,可是在赤司的努力下,還是成功畫好了一個輪廓。「如果結果是這樣不堪的話,都只是派不上用場的線條而已。它們注定會被畫者抹走。」


他抬頭看向綠間,對上那雙沉鬱的眼神,期望對方會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你眼前的人是如此無能,你也沒有必要多重視他了。


可是綠間只是低聲說了一句話,讓他禁不住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聽了。


「你的手在抖,赤司。」


「不,我沒有。」他斷然否認,卻沒來得及在綠間左手猛地收緊力度時抽身而退,只能任由對方粗糙的掌心包覆他的手,只能裝作無意地扯開話題,「倒是虧你用這種方式畫線不會手抖哦。」


綠間抬眼看看那個不成樣子的球場構造圖,又握著赤司的手補上幾個黑點,不用細心去看他也知道,那正是那場決賽中洛山的人員配置。


「我記得很清楚,所以應該沒錯のだよ。」畫完了,他還是沒有放手,「至於我不會手抖這一點,是因為我正握住你的手的關係。」


他剛剛說了什麼?赤司的心臟猛地一跳,但他來不及阻止綠間把剩完的半句話說完,「我太在意那個了,沒法分心のだよ。」他頓了頓,眼睛裡的神采讓赤司想要衝動地掩住他的嘴,可是——「如果你非得要我給你一個建議的話,我會說,拋棄那些牽制、試探和計劃のだよ,就從面對我本人開始。」


你對我的牽制已經失效了。

這個男人對他說。


「從今以後,我會想說什麼就說,想對你做什麼就會去做。你的那些試探已經沒用了,如果你明明白白地問我的話,我會說——」「夠了!」綠間的聲音被赤司凌厲地打斷,本是心神不定的他終於甩開綠間的掌握,望著他的赤紅雙眸裡有著憤怒和痛苦,還有滿溢而出的不甘。


「我不想要聽那些廢話!」


怒吼的聲音在房間內迴蕩,既殘酷又尖銳。


赤司固然驚嘆自己居然可以這般失態地破口大罵,更驚訝的是,他的意識仍然很平靜,卻任由再也壓抑不了的負面情緒接管自己的身體。


他放任一直倒著插在身體裡的尖刺反過來攻擊這個男人。


在這一刻,他認為自己憎恨著這個世界。


不,他厭惡它。


不,他討厭的是綠間,他痛恨那個自以為是以為很了解他的男人。


不,他憎恨奪走他的勝利的人,


他恨黑子和火神,還有那些不值一提的雜碎,那些弱者,那些明明很弱卻死活不肯承認的傢伙。他們根本不需要勝利,沒有它也可以活下來的人生根本不需要錦上添加花,他們到底為什麼要讓沒有勝利就活不下去的赤司變得更加淒慘呢?


不,他不悲慘,他只是被赤司家的血脈束縛而已。


可是,儘管大腦理解了這一點,恨意依然源源不絕地從體內湧出。


他恨他的父親。他痛恨自己被施予的人生,同樣恨著那個除了「接受」以外沒有第二個選擇的未來。


為什麼他只可以憎恨著無法反抗的自己?

為什麼他不能發洩自己的憤怒?

為什麼他只能保持理性?

為什麼他非得是解決問題和承受責任的人?

為什麼另一個「他」沒有乾脆殺死他了事?

為什麼面對愛著自己的人,他除了試探和操縱以外,沒有別的選擇?


他憎恨這個現在只能自怨自艾的人。

他討厭那個無法坦然接受不足和卑劣的自己。


到底為什麼「赤司征十郎」沒有被鑄造得更完美呢?


他,是不是因為被世界所憎恨,才會誕生於世?


「為什麼我非得被打敗不可?」

他瞪著那個發誓會擊敗他的男人,並非是期待得到答案,因為不用想也知道綠間很想要救回原來的「他」,但是眼下的赤司征十郎不可能跟綠間真太郎以前愛著的男人還是同一個人。


他變了,已經變了很多很多。


他沒辦法一直堅強下去,他會埋怨、推卸責任、逃避自己的命運。

他也會對自己世上最重視他的人亂發脾氣。


所以,赤司已經充份地認知到自己沒辦法變成那個完美的人。


如果早知道會得到這種結果,綠間會後悔把感情浪費在他身上嗎?當天綠間認同了那個為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的他,但他不會喜歡今天這個憎恨著自己命運的赤司征十郎。


絕對不會。


「你要知道,這句台詞有多任性嗎?換作是平常人的話,那些傢伙只會問:『為什麼我們嬴不了?』のだよ。」綠間抬起頭,凝視他的綠眸裡最也沒有赤司熟悉的那種傲慢,而是包含怒氣的。「我也曾經問過自己,為什麼我非得一直輸給你不可のだよ。」


因為早就知道了對方的立場,赤司毫不意外綠間會說出什麼尖酸刻薄的話,實際上,赤司想像中的回答比那句話還要難聽百倍。綠間終究還是太溫柔了,但赤司不需要被溫柔對待。

捨棄那種沒用的情感吧!愛上赤司的人除了痛楚和苦澀以外什麼也得不到,他本人對此清楚得很。


「雖然我討厭失敗,討厭無用功,討厭一直輸給你的人生,但是我從沒有想過要放棄のだよ。」

那是因為綠間你太溫柔了,才會任憑自己的幾句話控制了。赤司對此心知肚明,但綠間過於凌厲的眼神讓他止住了聲音,對方看起來真的非常生氣,如赤司所料一般討厭著眼前懦弱的自己,但接下來的話聽起來又不是那一回事——「聽著,如果以為只是喜歡你,我就能一直這樣撐下去便大錯特錯了,從以前到現在,赤司征十郎之於我的意義遠比你想像中更大のだよ。」


「正因為我不斷經歷著失敗,才知道你的勝利來得有多麼艱難。」


他用力地說,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向自己告白。


「因為我一直輸給你,所以我才不能放棄。」


說實在的,赤司很害怕這樣的綠間。


「我發誓我會為了擊敗你變得更強,不斷勝利的你就是我的目標のだよ。」


因為他覺得這個男人正在用力往他的胸口打釘子,

砰、一下,砰、一下,砰、一下,

他知道,再多來一下,心臟就要被綠間刺穿了。


「如果勝利就是你的永生樹,不要逃避它,也不要被它控制,你一定會追隨著你想要的勝利而活著的,赤司。」


「不要害怕のだよ!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不管前路只有一個人,你也可以一邊忍著眼淚和孤獨,充滿自信地走下去!」


「你說過,這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のだよ!命運選中了你,而你知道你是屬於它的,這是屬於『你的世界』的鐵則。所以,不要這種時候後悔你所選擇的命運のだよ!」



「我才沒有後悔!」聽到這兒,他再也無法保持沉默,赤司發現自己正在聲嘶力竭地向他吼叫,但無關脾氣和憤怒,他只是很委屈、很委屈——「即使我想要勝利,也不代表我同樣要失敗啊!這樣的中場休息我一點也不想要!」



「那就面對它,面對你的失敗!」綠間的回答既堅定又狠心,「如果連你自己也不能相信失敗能讓你繼續擁有勝利,那你就什麼都不剩のだよ!」


「什麼啊?這是你的經驗談嗎?」赤司覺得他現在像一隻炸毛的松鼠,用盡全力去咬那個喂食自己的人,只因為他帶來了不合心意的松果,而他深信赤司吃下去之後絕對不會消化不良。「如果我連選擇的自由也沒有,我要勝利有什麼用?」


綠間對此的回答簡單明瞭——彷彿放棄思考般抓過赤司的肩膀,用盡全身大力氣試圖勒斷他的肋骨,顧不得赤司的鼻樑會不會因此斷掉,因為他只想要透過這個動作傳達一個簡單的事實——「你已經選擇了,你選擇了我來陪伴你のだよ!」


赤司聞言一愣,綠間卻漠視他全身上下都變得石頭般僵硬,自顧自地用手掌和親吻揉亂他的腦袋,那動作自然得似是他根本沒想過赤司會拒絕。


「在你不能下決心的時候,被軟弱和恐懼困住了的時候,我會為你下決定のだよ。」

「就算答案是捨棄我自己,我也會為你守護你的勝利,你的未來。」

「高興吧?赤司,你的言靈比想像中還要有效のだよ。」


在他的記憶中,他的確是做過這種殘酷的事。

而想到它,令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在之前十六年的人生裡,他收獲了很多的勝利,卻逐漸忘記了揚起嘴角的方法,他明明知道這一點,卻無意去改正,只因為他覺得這種冷酷是必要的。


如果綠間的話是正確的話,那赤司就真的做了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把一個無辜的人拖進他深不見底的命運裡,理由卻僅僅是自己的一時興起。


沒錯,從來都只是一時興起,不管是教室裡的對話,還是體育館裡的誓言,對他來說,綠間本來只是一個可以下棋的棋友而已。


他只是一手抓住了某個在他面前經過的奇怪傢伙,三年後,這個人卻因為那些話而發誓要守護他的勝利,被他本人還要堅定地對他許下承諾。


而赤司,又是因為什麼理由在眾人之中選擇了這麼一個人呢?


或許答案早就隱藏在他心中也說不定。








「綠間,原來你那麼喜歡我哦?」


「要知道答案的話就告訴我,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下套のだよ?」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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