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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赤】世界變幻日(夢想鄉系列3)

世界變幻日

 


系列文鍵接:【綠赤】夢想鄉系列

【本宣】

 

 

FIFTEEN

 

晨間占卜今日預示的厄運是,將會遇上一生中第一個重大事件,足以影響未來二十年的人生選。切忌出口傷人,說出口的話仔細想過才說出口比較好。

何等悲哀的遭遇なのだよ。

 

綠間一邊想著晨間占卜主持人的說話,一邊拐彎穿過走廊,進入中庭花園。手裡除了幸運物毛線棒外,還拎著一件不屬於他的外套。

 

而外套的主人正在花園對面的體育館裡等他,只因為對方任性妄為把弄出來的爛攤子都丟給他處理,自己一個人跑掉,還留下外套讓他收拾,所以綠間就得在完成安撫其他隊員的工作後,抱著自己數不清的疑問和怨言去找外套的主人算帳。

 

一路上走來,他突然發現晨間占卜的占卜結果再一次發揮了過份強大的功效。今天一整天下來發生的事情,正正是和「說話不經大腦」這件事有莫大的關係。

 

紫原也好,青峰也好,全都是此項特質的表表者。隨口說一口話就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人生——晨間占卜的結果還可以更靈驗一些嗎?連綠間自己都忍不住提出質疑。

但是,那是無用之功なのだよ。

 

正如赤司所言,該發生的事情注定要發生,既然上天在球隊需要改變的時候掉下一個黑子,在灰崎耍任性的時候掉下一隻黃瀨……那麼,青峰和紫原的崩潰也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你就不擔心那會改變一切的現狀嗎?』

 

在很久以前,他就追問過赤司這個問題。對於討厭不盡人事的他來說,這些人力以外的不可控制因素都是可免則免的。

 

『如果我預見的是必須改變的未來,那麼,就連我本人也無力扭轉。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們能夠做的只是,提前準備而已。對於這一點,我和綠間你,也要努力盡人事啊。』

 

 

 

提前準備…………綠間停下略顯急速的腳步,細細地品味著這個已經在他腦海中轉了一整天的詞彙。

 

說出這句話的赤司並沒有笑,只是看著窗外,不知道腦裡在想什麼。

 

那時候的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那時候他腦子裡的想法,和眼下變了個人似的赤司征十郎,又有什麼關係?

 

綠間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此刻混亂的情勢下,不能連他也失去控制。黑子有他自己的問題,黃瀨根本搞不懂問題的徵結在哪裡,桃井也不了解赤司……如果有誰能夠處理這件事情的話,也只能是他了。

 

說到底,他們四人結識的時間最長,綠間也不可謂不懂青峰和紫原的問題,之所以什麼也不做,也只是因為他和赤司一樣,覺得做什麼都無補於事而已,但是,若是連赤司也出事的話,綠間便再也不能袖手旁觀下去なのだよ。

 

他是最了解赤司的人なのだよ,除了他以外,這裡還有誰知道真正的赤司征十郎是什麼人呢?

 

 

早就決定好了:作為最了解赤司征十郎的人,作為赤司的友人,作為球隊的副主將,於公於私,他都必須是擋在那個人面前的最後一道牆。

 

這並不只是為背後的人遮風擋雨,那個人也不需要。

綠間心裡知道,他只是不想成為被赤司輕易捨棄掉的對象なのだよ。

 

雖說如此,但現在是不是已經太遲了?

「赤司」可能有兩個人。

這個猜想一年前已出現在他的腦袋裡,生了根似的拔也拔不走。

而幾個小時前出現在大家面前的「赤司」,便是過去他曾見過幾次的另一個「赤司」,這個結論已經得到證實なのだよ。

 

老實說,對於早就知道的事情,綠間頂多只能驚訝幾秒鐘而已。但是,這一次的情況不一樣。這個「赤司」不但堂而皇之在眾人面前現身,甚至一直都沒消失,這是過去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那麼,問題來了,另一個赤司到底去哪兒なのだよ?

那個人現在是不是藏在身體裡的一個角落?

還是他已經消失在臨近絕望的失敗感裡?

 

兩個「赤司征十郎」,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赤司?

要是兩個都是真貨的話,他該怎麼辦?

 

種種問題在腦海裡徘徊不去,幾乎要讓他腦筋打結了。但是,無論是哪一個答案,他也得見過赤司才能下結論,在這裡盲猜也是沒有用的なのだよ……

 

 

如此想著的綠間在第三體育館門前停下腳步,視線對上站在台階前發呆的同學,「你在這裡幹什麼,黑子?」

 

黑子哲也彷彿被他的發言嚇了一跳,肩膀猛地瑟縮了一下,慢半拍似的回頭望向他,「……綠間君?」

 

真是的……看起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綠間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某人的傑作,但是,在未見到本人之前,跟黑子說什麼也是徒勞。

 

他抿了抿唇,假裝沒有看見對方憔悴的臉,「算了,你趕緊回去休息なのだよ。淋雨以後得好好把身體擦乾才行。」說著說著,綠間看見了黑子肩上的毛巾,上一次他見到它的時候,還是被握在某個人手上的——「綠間君。」擦身而過的瞬間,黑子叫住他。

 

……還是避不過去嗎?綠間在心裡嘆氣。

 

「……赤司君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嗎?」

 

黑子的聲音在發抖,但他這個明知故問的問題,卻讓綠間感覺好像被扇了一巴掌,「你說什麼?」

 

水藍色的雙眸凝視著他,一字一字地說:「赤司君是兩個人的事,你早就知道了?」這回的反問,聽起來卻是十足的「肯定」。

 

綠間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話語裡的責怪,但這個人有什麼立場指責他?被質問的立場讓他感到憤怒。身為赤司的副手,他自忖有所不足,沒有及時留意到紫原的失控狀況,也無法為赤司擋住紫原的攻擊,但是,這也是他們三個人的事,黑子哲也憑什麼質問他?

 

明明這傢伙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無法理解他人,並不是人的原罪哦,綠間。』赤司說。

 

很久、很久以前,他說,『只是單純的無法理解而已。』

『正如我們無法理解他的堅毅一樣,他也無法理解我們的痛苦。不要為此而責怪他人,那樣只會不理解的部份增加而已。』

 

 

 

那個人的聲音言猶在耳,逼使他把幾乎衝出嘴巴的激烈反駁硬生生拐了一個彎,綠間深呼吸,收起怒氣,重新整理思緒,艱難地挑選出不算是尖銳的字眼組成句子,「知道了,那又如何?」

 

……至少語氣收斂了一些なのだよ。

綠間給自己的表現投了八分。

 

赤司說的話是對的。他告訴自己。黑子沒有做錯事,他只是無法理解青峰的想法なのだよ。連赤司也被困在怪圈裡動彈不行的情況下,黑子已經盡力了。更何況,除了綠間以外,沒有別的人見過另一個「赤司」,對此感到驚訝是理所當然的,不止是黑子,連黃瀨、紫原也不知道的那個赤司,只有他知道なのだよ。

 

他是特別的,對於赤司來說,大概是特別的。

特別的人,要做特別的事,有特別的職責,

旁人自然無法理解。

 

他的失敗,只有他自己,還有赤司、另一個「赤司」,才會知道。

黑子哲也,他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知道了,那又如何?」綠間的敗北已成定局,還可以怎麼辦?

 

「那綠間君是在為赤司君守秘密嗎?要是我們早知道了的話,不就可以一起想辦法……避免這種事發生?」

黑子顯然是不滿意他的答案,緊捏著毛巾,綠間看得出來他正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脾氣,但是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具已經沒了。

 

不過,綠間自己也在做相同的事なのだよ。

 

「不要說那些天真的話,黑子。」他說,「你比誰都清楚『改變』是不可能被阻止的なのだよ。」

 

黑子眉毛一蹙,「『不可能』這個詞,我是不會認同的。只要有心去做的話……」「那青峰怎麼沒有回來?」綠間直接了當地問,他無意去揭對方的傷疤,但是若不這樣說的話,這個人是不會明白的なのだよ。

 

「有些問題不是努力就可以解決的,青峰的事我或許說不上話,可是我了解赤司,比你更了解他なのだよ。」

 

 

 

『你也會感覺痛苦嗎?赤司。』

『哪一種?』

『……無法被他人理解的痛苦なのだよ。』

『綠間覺得呢?』

 

 

 

「赤司很清楚他在做什麼,不管是哪一個赤司也是一樣,他的事情,輪不到你我來插手なのだよ。」

 

是嗎?水藍色的雙眸瞪得大大的,裡面只有滿滿的「不同意」。綠間固然看得很清楚,可是,他也知道,這是自己無法避開的詰問。

 

「並不是輪不到我們來插手,而是綠間君自己選擇不插手吧?」黑子道,「要是早知道赤司君的狀況不穩定,就算我什麼都不能做,至少我不會選擇什麼都不做,這不是顯然易見的道理嗎?」

 

 

 

『……我不認為你會感覺到痛苦。畢竟,你看起來就是什麼都會扛起來自己背的類型なのだよ。』

『哈哈。』他笑了,『的確如此,對於我來說,那是負擔沒錯,但不是痛苦。』

『你說過,那是你的本能,不是嗎?』正如永生之樹,無法從心底拔除。

『沒錯,那是我的本能,即使不被他人理解,那還是『我』的一部份。』赤司回答他。

 

 

 

「他不會希望我去插手,很久以前,我們早就約定好了。」綠間下意識捏緊手上的外套,他的眼睛瞪著上面皺摺,把它想像成赤司征十郎的臉。「他不想被同情,也不希望得到幫助,那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戰鬥,他會靠自己的力量解決。」

「那麼,我們可以陪著他面對,同伴不就是這樣的存在嗎?」黑子用力一拳擊中牆壁,那一拳沒有多大的作用,牆上的粉灰沒有掉下來的跡象,但黑子緊繃的神情,看上去卻像是快要崩潰的樣子。

 

「正如綠間君所說,我無法幫助青峰君。就算我花上一輩子的力氣,像我這種一直只能靠著傳球打球的人來說,我永遠都不可能理解青峰君,還有赤司君的事情,這一點我已經從青峰君身上明白了,但我永遠都不可能對同伴的痛苦視而不見!」

 

「我不明白,為什麼綠間君你明明什麼都看在眼裡,卻什麼事都沒有做呢?」

 

「難道我們不是同伴嗎?就算你們不再需要他人的幫助,難道連他人的關心也要一併拒絕?我怎樣想也不明白啊!」

 

 

 

『那麼,不被他人理解的部份我明白了,可是,你真的不會因此感到痛苦嗎?』

『怎麼問題又回到這裡?』他又笑了,『你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

『回答我的問題,赤司。』

『好啦好啦,別生氣,綠間。』

『那就回答我的問題なのだよ。』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們會相信那張完美無缺的假面呢?綠間忍不住想道。

 

真的只有他一個人看見了嗎?那個不時出現的赤司,只有他看見了嗎?

紫原、青峰、黃瀨、黑子、桃井,甚至是虹村前輩,難道沒有一個人留意到?

在黑子桃井繞著青峰團團轉的時候,有誰看見別的東西嗎?紫原的改變,赤司的崩潰,難道沒有先兆嗎?

 

既然如此,為什麼沒有人來問他那個問題呢?

為什麼非要在事情已成定局的時候,才來追究責任なのだよ?

 

「那樣的話,毫無意義なのだよ。黑子。」

 

「什麼?」

 

「我說,要是我來告訴你的話,那是毫無意義なのだよ!」綠間再也忍受不了般大吼道,悲慟的聲音擊落在體育館的大門上,反擊自身的痛苦令他不自覺地縮起了肩膀,「要是不能用自己的雙眼去看的話,誰也不能拯救那傢伙啊!」

 

 

 

『痛苦……不被他人理解,真的會感到痛苦嗎?』

『你瞧著青峰不就知道了?』

『嘛……我沒有想過青峰的事呢。倒是你,綠間,不被他人所理解,你會感到痛苦嗎?比方說晨間占卜的事。』

『我有你,不是嗎?』綠間理所當然地回答。『我知道你明白我,那就夠了。』

 

 

 

聞言,黑子只是放開了握緊的拳頭,綠間能夠聽見手掌離開牆壁時帶來的摩擦聲,還有對方一步接一步走下台階的聲音,不由得開口問道:「你說完了?」

 

腳步聲停住了,黑子哲也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來,他說:「我想,我們都是一樣的。」

 

他回過頭,只看見那個水藍色的後腦勺,意外地重覆:「一樣的?什麼意思?」

 

黑子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沒有轉身,只是把赤司的毛巾往後一扔,綠間及時伸手捉住了,毛巾的溫度冷得令人想要縮手,但他攥緊了手,一下也沒有放開。

 

「剛才,情緒過於激動了,對不起,綠間君。」

 

「……」這麼老實的回答算什麼?綠間莫名地有點惱怒。

 

「我……我無法幫助青峰君,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對於變了個人似的,要求我放棄青峰君的赤司君,稍為有點遷怒了,抱歉。」

 

綠間抬起頭,「他說的?」

 

「嗯……語氣,稍為有點嚇人呢,我有點聽不慣。」

 

唔……綠間回想那個赤司的說話方式,的確令人有點毛骨悚然,難怪黑子反應那麼大。

 

「不過,雖然我什麼都做不了,但是,綠間君你早有打算了吧?」

 

「……」

 

「不告訴我也沒關係,或許告訴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做,現在的我,稍為有點思緒混亂。」黑子平靜地說。

 

綠間動了動腳,想著自己該不該上前道歉。自己先前有些話還是說得太過份了,赤司說得沒錯,黑子沒有做錯,他只是被不斷前進的他們拋下了而已,按理說,算是半個受害者。「剛才……」

 

「綠間君不用道歉,我並沒有在意。倒是應該說,聽了你的話以後,我至少明白到赤司君的事情的確不是我需要操心的。」

 

少年的肩膀縮了縮,綠間看在眼裡,心虛的感覺便更加明顯,唯獨是僵住了的腳跟難以移動。

現在追上去了,他能夠跟黑子說什麼?即使是讓黑子不要再管赤司的事情了,他自己又有什麼立場說這種話?明明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立場……

 

伸出了的手臂再度垂下,黑子卻似是有所感應般,說出了他意想不到的台詞。

 

「綠間君,有在好好地看著赤司君呢。」

 

「就算無法完全理解,我也是羨慕綠間君你的,比起我們所有人,你比誰都要專注地看著赤司君。」

 

「所以,我想赤司君就算變成怎麼樣,也是沒關係的。因為在綠間君看來,無論是怎麼樣的赤司君,也是你最重視的那一個人吧。」

 

「所以,謝謝你,綠間君。」

 

 

 

 

Backtracking

 

 

『我想,就這一點來說,我們也是一樣的。』

 

『什麼意思?』

 

『綠間,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我在問你問題,而你在不斷迴避我的問題なのだよ。』

 

『那麼,你覺得我為什麼要迴避你的問題?』

 

『不要用反問來回答——喂,你真的是在迴避我呀?!』

 

『唔,後知後覺的綠間,有點萌〜〜』

 

『閉嘴,赤司!』

 

哈哈哈哈〜〜赤髮少年及時彎身躲在教師桌後面,避開了綠間惱羞成怒扔出的粉刷,他掃了眼地上灰撲撲的痕跡,嘆道:『我可不負責掃地哦。』

 

綠間喘著氣,非常後悔自己沒大腦的行為,抱怨道:『誰叫你迴避我的問題なのだよ。』

 

『這是我的錯嗎?』

 

『別人問你的問題該好好回答,才是禮儀なのだよ!』

 

『知道了知道了——但是,綠間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我說,我在問問題!』

 

『那麼,為什麼你要問我問題?』赤司眨眨眼睛,示意他趕緊去拿掃把刷地,『為什麼你非要知道我的答案不可?這件事對於綠間這樣的個人主義者來說,不是很奇怪嗎?』

 

個人主義者?綠間重覆一遍,『什麼意思?』

 

赤司笑了笑,『綠間只對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感興趣吧?』

 

聞言,他的眉皺成一團,一臉不認同地大聲反駁:『我這不是在關心你嗎——?』等、等一下,他剛剛說什麼了?綠間發現自己又在赤司的引導下不小心說出真心話,一張臉皺成了苦瓜。

 

可惡!

 

然而,覆水難收。

 

赤司露出大大的笑容,歪著頭說:『看哪,那就是答案。綠間之所以不斷問問題,原來是因為在關心我啊?』

 

『——這個反問的語氣是怎麼回事!?』綠間紅著臉反駁。真是的,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好遮掩的,『我想要了解你多一點,那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問題呀。』赤司只是笑,隔著教師桌,伸手觸碰他的臉,留下一大塊粉末的痕跡,那是他拾起粉刷的後遺症。

 

奇怪的是,綠間此刻沒有閒心發火,全身的感覺都聚集在被對方碰觸的皮膚上,即使有粉末的阻隔,那感覺起來還是火燙火燙的——『我很高興綠間在試圖了解我,真的很謝謝你。』

 

『呃——』什麼意思?

 

『因為很高興,所以,我會回答你的問題。』手指在白晢的臉頰上蹭了蹭,少年身手敏捷地直接爬上桌子,讓自己的視線與他的成了一條水平線。

赤司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回答:『我不會覺得痛苦,因為,我有綠間呀。』

 

『只要你還想要了解我,我便不會知曉你所說的痛苦心情。』

 

『因為有你在,我便不是一個人。』

 

『所以,綠間,謝謝你。』

 

 

 

 

Turn Around

 

 

在過去與現在重疊的瞬間,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看見的是什麼東西。

 

感謝他的人,是黑子。

聽起來,卻像是赤司。

 

然而,再多的感謝,也遮掩不了他已經失敗的事實。

從今以後,今日他所品嘗的苦果,想必會黏在他身後一輩子吧?

 

 

綠間深呼吸,推開面前那道木門,不意外地看見赤髮的少年就站在觸手可及的位置。他忍住想要嘆氣的衝動,問道:「你全都聽見了?」

 

少年微笑,「真太郎這麼大聲,難道不是故意想要讓我聽見?」

 

不,但要是他現在說出自己是「情不自禁」,那就完了。綠間想道。

「嘖,你這壞毛病真的該改改なのだよ。」

 

「什麼毛病?」

 

「明知故問——還有偷聽的毛病なのだよ。」綠間瞪他,順道把毛巾、外套一股腦兒都扔到主人身上,「當然,漏東西的毛病也很折騰人。」

 

赤司偏過頭,讓毛巾和外套直直地飛進他身後的籃子裡,「真太郎不是會幫我拿過來嗎?」

 

「少把我當成跑腿的なのだよ!」綠間罵了一聲,卻忍不住伸手幫他摺好亂丟的衣服,順道把外套披上他的肩膀,一一扣上扣子,因為那散漫的樣子看著就礙眼なのだよ。

 

他在做這件事的時候,赤司一直在看他,從頭髮、額頭、眼睛、鼻子、嘴唇、脖頸、鎖骨,掃過手臂、胸肌、腰、大腿,一直到腳尖為止,那雙赤紅色的眼在仔細地打量他。

赤司看得很認真,視線所經之處冒出一個又一個小疙瘩,綠間差點就要丟下衣服逃跑,但是他還是忍住竄上脊骨的酥麻感,完成了那件工作。

 

「好了。」綠間後退一步,看看自己努力的成果,滿意地點點頭。赤司卻選在此時開口道:「果然,真太郎很喜歡我啊。」

 

「什麼——哇!」綠間大驚之下,居然一個踉蹌,砰地一聲跌倒在地。身體的痛尚未反應過來,當事人便跟著蹲下,臉湊得很近,幾乎是貼著他的鼻尖說:「真太郎果然是喜歡我——不,是另一個『我』吧?」

 

「你——」

 

綠間定睛看著眼前的少年,相比起針對前一句的激烈反駁,在這一瞬間佔據他的腦海的,反而是後一句話。我和另一個『我』——所以,「赤司征十郎」真的有兩個?

 

「——真是的,不要自顧自地說話啊!」綠間用力把那張漂亮的臉推開,好避開赤司令人心悸的視線。

 

「我沒有喜歡你,不管是哪一個『你』也是一樣なのだよ。」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事先聲明,這不是什麼傲嬌不傲嬌,我只是實話實說なのだよ,我才沒有喜歡你。」

 

「我知道。」赤司扳開他的手,微微一笑,「真太郎只有在說真話的時候才會在後面說なのだよ,非常容易理解。」

 

那個笑容看起來與以往別無二致,但就是有說不出的距離感。換作是以前的赤司征十郎,他絕對不會直接指出綠間的習慣,那個人在某些方面是很溫柔,從不會讓對話方心裡不舒服。

不過,綠間並沒有因此而生氣。他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赤司知道他所有的事情,差別只是說出口與否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搞不好他應該感謝赤司對他的態度沒有很大轉變才對なのだよ。

 

「……比方說,當我說你是笨蛋的時候,那就是我真心認為你是笨蛋的意思なのだよ。」綠間拒絕他伸出來的手,自行站好,「你完全沒有必要那樣對黑子說話吧?」

 

赤司挑起眉,「真太郎剛才不是向哲也發火來著?這麼快就改變心意了?」

 

綠間低下頭,赤司跟他的身高差不只是一點點,他已經習慣了低頭跟對方說話,從前赤司都不會故意抬起頭跟他對視,而是依然故我地直視前方,或是讓他們都坐在椅子上對話。

 

看來,終究是有一點不同的。

 

「沒有なのだよ。我只是不喜歡被無故責怪而已,黑子本身沒有錯,他只是不理解我們,無能為力並不是他的錯なのだよ。」

 

「那真太郎呢?你認為你做錯了嗎?」赤司反問他,「『我』消失了,真太郎想要拯救的對象已經不在了。那麼,你來告訴我,你做錯了嗎?」

 

聞言,綠間只是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但內心的想法卻如同翻江倒海般向他襲來:好吧,這一次他確定沒有耳背,赤司征十郎確實是有兩個,而且,原來的那一個赤司已經消失了——進來以前的三個疑問被解開了兩個,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不,應該說,他不相信なのだよ。

 

那個「赤司」並不是那樣脆弱的存在,他不會輕易消失なのだよ。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的猜測沒有出錯的話,眼前這另一個「赤司」本來就是為了保護原來的他而存在的,代替他來做一些平常的「赤司」絕對不會做——也做不到的事情,比方說,讓黑子徹底放棄青峰なのだよ。

 

綠間深呼吸,重新整理思緒。雖然他在赤司面前就像一張白紙,但他可不願意在開戰之前就輸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好的。那才是盡人事的表現。

接下來這條問題,一定得仔細作答才行なのだよ。

「我與你之間……並不是正確與否的問題,而是做得夠不夠好的問題吧?」

終於,他找出了問題的徵結點。

 

「我想要理解你,這件事本身沒有錯なのだよ。」

 

「可是,我無法理解你,那也是事實。」綠間閉上眼睛,痛苦地嘆了口氣,「即使我聽完你的故事,我問遍了所有的問題,知道了你的過去與現在,我也不可能理解你,赤司。」

 

「知道跟理解是不一樣的。黑子和青峰的問題也是相同的道理,無論我多想要理解你,我只是『知道』你而已,不管是哪一個『你』也是一樣的。」

 

「我『知道』了,卻不能『理解』。」

我無法理解你,為什麼不能放開那些旁人加諸於你身上的制約,只為自己而活,我知道了你的原因,知道了那是你的本能使命,但我還是無法理解。

最後,你被那樣的『勝利』壓垮了,我卻始終無法理解你。

 

如果真要挑一個罪行出來,那就是我用盡了全力,卻仍然不足以理解你的全部吧。

 

綠間心裡清楚,這個答案絕對不會讓赤司滿意,但是他還是要說出來。

 

「而且,對於我來說,區分『你』和原來的『你』是沒有意義的。既然『你』讓我看見了『你』的存在,那就是代表,不管哪一個『你』也好,都只是『赤司征十郎』而已。」

 

「要是你想要用這一招來打擊我,那就可以免了。」

 

「因為『你』從來沒有消失,赤司,你現在就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說話なのだよ。」

 

 

他不知道赤司能夠聽得明白多少,這種感動人心的說辭從來不是他的強項,赤司就說過他這張嘴基本上就只有氣人的本事。可是,若對象是赤司的話,無論如何他都想要把話說清楚。

 

他無法捨棄赤司,無法放著赤司不管,就算是竭盡全力都不能理解,也希望能夠明白多一點點。

更重要的是,赤司征十郎對於他來說,是最特別的存在。

 

他無法打敗赤司,

他羨慕赤司的才能,

他痛恨赤司的戰無不勝,

他憧憬赤司的溫柔,

他希望成為這個「特別」的人心中最「特別」的存在。

如果他已經做到了這一點,那麼他這個「特別的人」便應該完成他「特別的職責」。

 

曾經,他希望成為「守護」赤司的存在,可是他失敗了。

那麼,未來就只剩下一個選項なのだよ。

 

 

正當綠間暗自下定決心的時候,赤司終於打破沉默,「稍為、修正一下我以前的說法吧。」

 

「呃——?」綠間不解地看向他,這並不是他預想之內的回答,而且,說是「修正」 一下,不就是在說赤司認為自己說錯了一些事?那個赤司——?

 

「真太郎其實是溫柔的人吧。」

 

一開口便是讓他措手不及的內容,把綠間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你說什麼?」整張臉都紅了,只差沒再次來一遍「平地摔」。

 

赤司可不會管他尷尬與否,只是自顧自地往下說,「因為真太郎很溫柔,所以大家都不會真的討厭你,頂多只是覺得你很難相處而已。但是,你的溫柔不是毫無限制的,若是明知道做了也沒有用的事情、一眼就知道不會得到好結果的事情,到了最後還是會選擇迴避。」

 

「那時候,你對黃瀨說過關於青峰的話,你看明白了他的痛苦,但一直以來都是袖手旁觀;明明知道黑子正因為青峰的事犯愁,你也沒有出言勸告。正因為你是盡人事的人,所以會要求等值的回報。所以,我以前的結論便是,你是只以理智衡量結果的人,還很討厭徒勞無功的事。」

 

 

「這番話我已經聽說了なのだよ。」綠間梗著聲音說,雖然嘴上說不介意,但是被赤司這般剖析後說出來,還是會讓他覺得很不自在。

「而且,你的結論也不是這個なのだよ。」只是說出來會讓他很羞恥,所以赤司體貼地幫他把話說完,「我以前說的是,因為真太郎這種迴避特性的關係,所以你是絕、對、不、會、喜、歡上我這類人的。」

 

他氣結,「都說了我沒有喜歡——」這個人為什麼就不能聽人說話呢?

 

赤司打斷他,「用詞不是重點,事實上,我要修正的便是這個部份。真太郎並非不會沉迷於感情當中,而是一旦用情過深,便難以自拔的類型。」

 

紅髮少年認真地看著他,眼眸裡沒有絲毫迷茫,只有數之不盡的果斷和決意,還有不容人分說的氣勢,「因為真太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迷上我了,所以才會這麼努力地想要理解我,不是嗎?」

 

「……」綠間發誓,他真的很討厭那個最後的反問,怎樣想也不覺得赤司有提供「是」以外的別種答案,難道他非得在這個人面前他的確是喜歡——不不不,應該是,為什麼他只能「喜歡」他啊?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這個人在換了人格以後,霸道獨裁的部份簡直是有增無減,簡而言之就是不會聽人說話,自己說了算。

 

「……撇開『喜歡』這個用詞不談,我不否認你剛才說的話。」

 

「很好。」他滿意地說。

 

綠間真的很想打掉赤司臉上得逞的笑容,難道這個人剛才就是帶著這麼……可怕的笑容,把黑子逼出門外嗎?那就難怪那傢伙一直在瑟縮發抖了。這個人非要把自己中二病的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才滿意?他禁不住想。

 

搞不好,現在綠間這個被赤司認定為「愛的告白」的東西已經令他產生了一種異常的優越感——糟透了,難道他以後都要被這種人壓得死死的嗎?

 

綠間搖搖頭,把這種恐怖的想像甩出腦子裡。他來找赤司可不是為了「告白」,而是為了確認事實,也是為了說出他的決心。

 

 

也許赤司已經不覺得那個約定有什麼好談的,但他還是想要把它完成。

不為什麼,只是為了原來的「他」叫起來。

 

自己的問題,只有自己能夠解決。

 

赤司就是這樣說的。

 

『如果我預見的是必須改變的未來,那麼,就連我本人也無力扭轉。』

『只有在那一天到來以前,我和綠間你,也要努力盡人事啊。』

 

的確,綠間自忖可能終其一生都沒辦法理解赤司,更沒辦法理解眼前這個變奏版赤司的中二病人格構造,但他只知道一件事:赤司並不期盼得到他人的幫助,他希望憑藉自己的能力克服難關,克服自己執著「勝利」的弱點。

 

赤司征十郎只能變得愈來愈強,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是,綠間不打算乖乖待在原地等待皇者復歸,盡人事跟守株待兔可是兩碼子事。既是為了履行約定,也是因為他樂於讓赤司欠自己的人情,最後,他希望成為這個「特別」的人心中最「特別」的存在。

 

為了達到目的,綠間真太郎也是會不擇手段的なのだよ。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了最後的談判。

 

「赤司,來談談那個約定吧。」

 

赤司征十郎,正如約定那樣,我會教你何謂敗北的なのだよ。

 

那時候,你會回來吧?

 




PS. 我發覺夢想鄉真的可以當成一篇篇獨立的文看待……結果寫長了。然後我又覺得我根本就是在做奇蹟過去篇補全計劃……接下來要到高中篇了,簡直是超額認購……然而野生動物的結尾還是沒寫完……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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